以下文章来源于直新闻 ,作者田士臣
1月23日,美国Punchbowl News首家报道并经福克斯新闻等多家媒体转载和披露,据一位直接参与会谈的官员说,五角大楼正处于为议长麦卡锡境外访问做准备的早期阶段,这其中包括预计在今年晚些时候“到访”台湾。而拜登政府官员预计麦卡锡将在春季的某个时候“访问”台湾,因为众议院共和党人希望将对抗中国作为他们多数派的主要焦点。
不仅仅是美国府院等实务层面,美国学术界对台湾问题的讨论一直保持着非常高的热度。
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中国力量”项目举办的2022年会再次聚焦台湾问题,邀请美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东亚、太平洋和国际网络安全政策小组委员会主席爱德华·马基(Edward J. Markey)参议员做主旨演讲。还组织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前东亚国家情报官、大西洋理事会全球中国网络非驻站研究员柯佛(John Culver)与国民党国际部主任兼“驻美代表”、战略与战争研究委员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黄介正作为正反两方,就“大陆对台军演新常态”、“在未来一至两年内是否会引发台海危机”进行辩论。
CSIS研究员朱迪·布兰切特与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莱恩·哈斯在美国《外交事务》网站联合发表长文“台湾的长线作战:为何最优解是无解(The Taiwan Long Game: Why the Best Solution is No Solution)”,引发美国学界热烈讨论。
同是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研究员的Mark Cancian最近则推出了台湾问题兵棋推演结果,这已经是他连续组织的第24次围绕台湾问题的兵棋推演。虽然推演背后有军工和一些基金会的影子,但仍是赚足了一波眼球。
这些只是美国学界对台湾问题讨论的一小部分,更不用说类似“岩石上的战争”这类网站文章对台湾问题讨论之细之实以及欧洲智库对台湾问题的讨论。反观中国学界关于台湾问题的讨论声音则是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在国际论坛上的发声。除了新闻媒体追踪热点的报道,更多是社交网站上的打打杀杀。
当台湾问题在美国渐成“显学”,中国又当做些什么?
在国际舆论场话语权塑造不足
首先是美西方牢牢把握了台湾问题国际话语权的术语使用权。最让笔者感到每次都非常恼火和想辩驳的是,美西方政界学界一讨论解放军武力解决台湾问题时都会使用“侵略”(invassion/aggression均译为侵略)一词。在国际法上侵略一词是有特定含义的,无论是1974年12月14日联合国大会通过的《关于侵略定义的决议》(第3314号决议),还是国际刑事法院成员国于2010年6月12日通过的《罗马规约》关于侵略罪的修正案,侵略行为以及侵略罪的认定在程序要件和实质要件上都是有着严格规定的。
按照上述两个国际文件共同确认的规定,“侵略行为”是指一国使用武力或以违反《联合国宪章》的任何其他方式侵犯另一国的主权、领土完整或政治独立的行为。一个中国原则已经被国际社会通过联合国决议确认,世界上绝大多数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的主权国家也在双边层面对此予以认可。既然台湾不是一个国家而只是中国的一部分,中国恢复对台湾行使主权的行为,即使使用武力也是一个主权国家内部的使用武力,而非国与国之间的使用武力,怎么可能会是国际法上的“侵略行为”呢?!即使是美国军事介入,那也是美国对中国使用武力,美国是侵略者,也不可能发生中国侵略的情况。更何况,按照《联合国宪章》与1974年联大决议的规定,侵略行为是需要联合国安理会认定的,在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情况下,至少按目前的集体安全体制不可能发生安理会认定中国侵略的行为。
因此,美西方学界政界在台湾问题上使用“侵略”一词纯粹是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赤裸裸谎言,但这一谎言我们很少去辩驳,任由美西方在国际上使用这一术语进行话语权的塑造,这一点是明显我们做的还不够的地方。
其次是在国际舞台上发声的中国学者太少。无论何种原因,在国际舞台上就台湾问题发声的中国学者很少,导致台湾问题的国际话语体系到处都充斥着美西方学者的声音。如果政府的官方表态因为“贴标签”的原因没人听或听的人少,而中国学者的声音又很难听得到,在没有中国方面声音的情况下,又如何在台湾问题上塑造有利于中国的台湾问题认知和国际话语权?
最后是中方对外传播的内容不够准确和丰富。一是对美国的战略意图说的不透不够。说到底美国是最不希望看到两岸实现和平统一的国家,因为和平统一将使美国失去推动大国竞争的最佳武器,和平统一将在军事上和战略上使美国失去一个类似于不沉的航空母舰的最佳抓手,和平统一将使美国失去在该地区增加军事存在的借口。
二是对美国离岸战争政策的危害性说的不够。美国在亚太的议程设置上一直制造“泛安全陷阱”,即把一切正常的经贸往来与国家安全问题挂钩,极力在亚太地区渲染战争和紧张气氛,并把所有双边关系绑架在中美竞争的战车上,最终通过这种“泛安全陷阱”偷走了亚太国家在发展问题上的议程设置权。但这种虚假的“泛安全陷阱”也是基于客观上美国执行离岸战争政策。说白了无论美国在亚太地区打多少仗都不会危及美国领土,朝鲜战争、越南战争、阿富汗战争等最先危害的是这些国家和人民的生命及财产安全,未来的潜在台海冲突也是一样,所以CSIS的兵棋推演可以根本无视台湾人民会死多少人。
三是对台湾问题的历史和现状说的不够。美西方在宣传上从来或很少提及台湾的历史,很多西方的台湾研究者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完全无视台湾历史的话语塑造影响了许多西方民众对台湾问题的认知,所谓的“民主政权”被用来掩盖一切不利于“台独”的历史真相,而这些恰恰是中方专家学者需要多说的地方。
就现状而言,恰恰是美国历届政府和蔡英文当局在改变现状,但中方却被倒打一耙。两岸关系的恶化并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早在2015年,“习马会”于新加坡顺利举行。当时,距离持久和平只有一步之遥。但蔡英文当局上台后良好的势头急转直下。一方面,台当局逐步推动渐进式“台独”。另一方面,美国方面通过提供更多的武器,增加更多的军事存在,以及发出更多混乱和危险的信号,采取“切香肠”的方式,使一个中国原则的政策空心化。这些美方和台湾当局改变现状的情况我们说的还不够。
在国际法根基上对美批驳不足
首先是坚决捍卫中国在台湾问题上使用武力的合法性。上文已经提及和强调,在台海危机的语境里,中方对台或对美介入力量使用武力都不属于“侵略行为“,这一点应该大说特说,努力把已经被美西方扭曲的国际社会认知掰回来。要理直气壮地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以统一为目的使用武力并不是入侵或侵略,不违反国际法。由于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一个中国原则得到了国际社会——也包括美国的承认,使用武力收回台湾不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使用武力,不违反《联合国宪章》第二条第四款关于在国际关系中禁止使用武力的规定。
同时,中国把不放弃使用武力作为一个中国政策的基本组成部分,也是因为自卫权是国际法保障任何国家的固有权利,这体现在《联合国宪章》中,也是国际习惯法的规定,任何国家都不应被剥夺这种固有的权利。
其次是对美军事干预违反国际法批驳不够。在台湾问题上美国在国际法上是否有军事干预的法律依据?当笔者与美西方专家就这个问题进行对话时,对于美国军事干预的法律依据,大概有80%的人认为依据是保护民主,15%的人认为“台湾关系法”为美国提供了国内法依据,只有5%的人相对坦率地承认,从战略上、地缘政治上和军事上,美国都不能失去台湾。
鉴于《联合国宪章》所反映的国际法规定的合法使用武力只包括两种情况——联合国安理会授权和自卫,美西方这些借口很明显都不属于这些法律依据。只需试想一下,当任何一个主权国家正在收回一个分离的省份时,美国却以这些理由进行军事干预。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在国际法上有使用武力的法律依据吗?如果认可美国可以这样做的话,那么任何国家都可以通过声称保护民主或仅仅通过制定国内法律来自由使用武力。
议程设置上主动性灵活性不足
主动性首先应当体现在主动作为上。国家涉台实务的政策部门很多,总体而言我们大部分对外发言或表态都是一种被动回应,主动出击的很少。更重要的是,主动性还包括针对未来的台海冲突要预有准备和预先作为,这不仅仅是军事层面,也包括舆论层面尽早提前在国际社会上塑造有利于我的国际认知。
认知的形成是需要时间的,绝对不能打起来再作应对。尤其上文所述关于“侵略”的滥用、中方使用武力的合法性以及美方军事干预的非法性,应该现在就主动在国际社会上加强国际话语权和认知的塑造,这也是因为美西方已经开始了这种不符合事实的非法的认知塑造,我们必须要有所作为,而不是等到打起仗来再批驳美方的非法性和我方的合法性。
在台湾问题上加强主动的议程设置要与“避免台湾问题国际化”的认识区别开来。反对和避免台湾问题国际化是指坚持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反对外来干涉。但台湾问题的国际影响是客观存在的,其在中美关系中的地位和作用影响本身就是一个国际化的体现,更何况中美竞争背景下美方拿“台湾问题”说事儿。因此,不应把“避免台湾问题国际化”僵化理解为少在国际舞台上发声。
政策部门对学界发声的管控政策不在笔者的讨论范围之内。很明显的是,如果没有更多中国学界在国际论坛上发声,仅凭政府力量来完成台湾问题国际话语权塑造是远远不够的。一切都靠“公共话语权”说事儿,一出事就把外交部、国防部、国台办等政府部门直接推上去,这种情况早已成为昨日黄花。塑造一种多元化话语态势——包括不同的声音,既是对公共话语权的有益补充,让公共话语权有充分的缓冲地带;同时也是相互汲取养料,为在国际舞台上同频共振塑造中国话语权打好基础。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坚持科学执政、民主执政”,笔者认为,提高各级各部门的“智库执政”(governing with think tank)能力乃是应有之义。实际上很多情况下就是一些外国政府操控的所谓独立智库把我们公共政策部门忙得团团转,而中国的智库阐释政策、执行政策层面做的多,主动设置议程、主动塑造话语权做的少。如何提高各级各部门“智库执政”的能力水平,提高中国在国际舞台上设置议程的主动权,是我们改变目前情况下总是被动应对、疲于应对的必由之路。